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

英格蘭已經出線。

英格蘭，圖赫爾的英格蘭，在貝爾格萊德還了塞爾維亞一記響亮的耳光。1958年，英格蘭訪問南斯拉夫，在同城的游擊隊主場，“人民軍球場”，慘敗0比5，是繼4年前在布達佩斯被匈牙利暴捶7比1之后，又一次熱身賽外訪丟盔棄甲。時隔30年后，英格蘭在1988歐預賽客場4比1重創南斯拉夫報了一箭之仇，卻比不得這一次爽快。

這是三獅在圖赫爾麾下最大勝仗，理論上所余3輪還需4分確保出線，實際上，英格蘭已經可以在美國展開安營扎寨的準備工作。這場大勝在貝林厄姆、斯通斯和薩卡等主力缺席的背景下取得，顯示圖赫爾手頭有足夠人手補缺，馬杜埃凱、安德森和孔薩各有亮點，并不像英媒今年6月時危言聳聽：“英超中有資格代表英格蘭的球員又呈下滑之勢。”

賽前，英媒還威脅圖赫爾：你最好拿出像樣的功課，別交不了差呀！大勝之后，嘲諷圖赫爾的那幫人隱身了，媒體換了一撥人出來抬轎子，贊大勝有“問鼎世界杯的味道”，是表明立場和意向的標志性戰役。至于背靠背小勝安道爾之后的差評，不見了。現在你知道他們的玩法了吧？人話鬼話都讓他們說了，具體視結果而定。

“有（問鼎世界杯）那股味兒了……”，真的嗎？一年前的歐洲杯，英格蘭只一球小勝塞爾維亞，一年之后差距就擴大到5球？你就是再看球少，也知道14個月，不至于日新月異成這樣。同理，英格蘭背靠背只打了安道爾3個，難道這兩家就這么點差距？你就是再不看體壇合訂本，也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兒。打個九流贏仨，打個二流給人一巴掌，區別就是發揮。當然還有玄學。

友情提醒一下，當天晚上，挪威11比1肢解摩爾多瓦，哈蘭德個人扇了對手一嘴巴子；前一天，西班牙客場灌了土耳其半打，梅里諾，而不是亞馬爾戴帽，都是臨場發揮點兒正的絕佳例子，怎么打都有。塞爾維亞主場被打垮，于英格蘭的大賽預選賽歷史，并不新鮮。英格蘭南非世預賽曾以同樣比分，客場胖揍克羅地亞，正賽呢？連美國佬和阿爾及利亞都打不過，僅僅一球小勝斯洛文尼亞出線。出線就回家。所以吧，這類賽果，到了大賽未見得是好事。但能贏，且贏爽了（拉什福德都進了球，驚喜不驚喜？意外不意外？），還是值得慶賀的。大概率，斯托伊科維奇會因為這么難堪的失利丟了飯碗。此人是塞爾維亞（兼南斯拉夫）史上杰出的球員，不僅在1990世界杯淘汰西班牙立功，還是馬賽在1993歐冠奪魁的骨干。

斯托伊科維奇球風瀟灑飄逸，巔峰期曾吸引馬賽和米蘭爭奪其加盟。米蘭未能說服馬賽讓子，于是一年之后找了斯托伊科維奇的替身薩維切維奇。在紅星球迷眼里，10個薩維切維奇頂不上一個斯托伊科維奇。你萬萬料不到，斯托伊科維奇拿起教鞭，竟讓塞爾維亞變得如此肌肉，全無其球員時代的風采。南斯拉夫雖有大賽軟腳蟹的標簽，好歹可以說自己踢得帥氣，現在他們連這個也做不到了。再舉個例子：上世紀90年代挪威主教練奧爾森，踢球和執教也是兩個極端，球員時代他有個外號“扭王”，執教之后明令球員不得盤帶，甚至不讓后場倒腳，“有球就給我往禁區里招呼！”問他為啥那么原始，奧爾森十分不屑：“他們沒我那功夫！”你知道他混過英超嗎？帶哪個隊？溫布爾登。出名的“瘋人院”。

歐洲杯上英塞交鋒，塞爾維亞吃了鴨蛋，卻刷出單場19次犯規的賽事紀錄，把傳統上更愛力量，球風更硬朗的英格蘭給整不會了。照理，塞爾維亞有地利，不應該潰不成軍。但水平接近的兩隊交鋒，往往因為一方心理崩潰形成一邊倒的局面。巴西在世界杯半決賽被德國打了7個，就是前車之鑒。塞爾維亞的心理防線，因為凱恩頭槌破關被打穿，兩分鐘之后丟了第二球，遂有了后面雪崩般的大敗。

英格蘭5球凱旋，更多的是對手襯托，并不是自己有五星發揮。5個進球，兩個半是定位球得分。除了凱恩，還有格伊接應賴斯的任意球，六碼區捅射打穿了門將小門，孔薩補射中鵠，嚴格來講也是戰術定位球的結晶。至于點球，榮耀屬于（依然是曼聯的）拉什福德。運動戰就只有馬杜埃凱直搗黃龍。這不就是抄阿爾特塔的作業嗎？現在那么多人跑馬拉松，啥事兒沒有，保不齊還有人嘲笑溫泉關那位：這有什么難的？你怎么還掛了？！

話說回來，國家隊比賽，你很難像俱樂部那樣關起門來練套路，培養默契。狠抓定位球，就一定有收獲。而定位球這活兒不就是練肌肉記憶嗎？圖赫爾不過是把握了這個重要的環節，比起拿了兩次亞軍卻能封爵那位，強多了。即便如此，依然要感謝塞爾維亞一點定位球不練。頭半小時，英格蘭按照圖赫爾的要求：構思要簡練，傳球要迅速。但搗鼓半天愣是不傳中。唯一的傳中，來自馬杜埃凱，右腳不靈光，一出腳就飛到誰也拿不到的“后點”。凱恩的進球，其實就是把球擺好了傳中。而盯他的主隊翼衛內德里科維奇腦子斷電，球進了他也沒意識到自己把人跟丟了。戈登遠射，是造成第二個進球的根源。至于為什么他能毫無壓力地內切射門，你還是得問主隊防守球員：怎么你們誰也想不起來去堵一下？格伊那一腳捅射能打上，也是他輕松搶到帕夫洛維奇身前的結果。

斯托伊科維奇擺了個352，3名中衛個個人高馬大，最矮的埃拉科維奇也有1.86米，米林科維奇和帕夫洛維奇更是都在1.94米以上，防高球的能力竟這么差。意大利5比4險勝以色列，其中4球是頭球砸進去的。而三后衛天生存在的缺陷：中衛和翼衛之間的結合部，一再被英格蘭的邊鋒和邊衛夾擊，左支右絀。兩輪世預賽，圖赫爾最大的收獲，也許是埃利奧特·安德森。盡管英格蘭并不出產6號，但很多8號改行甚至兼職跑個外賣，還是稱職的。安德森不僅成功填補了賴斯位置前提留下的空缺，攔截和（向前）輸送上也做得到位。圖赫爾再不必掂量：那個梅努行不行啊？而羅杰斯頂替埃澤，為馬杜埃凱送上妙傳，也算是驚喜。但該解決的問題并沒有解決：傳中。馬杜埃凱傳中不靠譜，戈登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
圖赫爾也許壓根兒就沒往這塊想。德國教練看不起傳中，還是挺罕見的。克洛普帶利物浦那些年，兩名邊衛刷出單季兩位數的傳中，為薩拉赫和馬內提供了多少得分良機？而德國在極盛時期，多少輝煌由兩翼齊飛，中路包抄鑄就？可轉念一想，圖赫爾當年帶多特和大巴黎，不就是不（愛）傳中嗎？姆希塔良的助攻王是怎么刷出來的？對照他帶多特和現在帶三獅，你大概其知道英格蘭能在世界杯走多遠。運氣好，他或許能上演切爾西贏曼城，運氣差點，那就是八強被（另一位）德國教練壓哨淘汰。但淘汰圖赫爾的德國同胞，大概率不會是納格爾斯曼。